第92章(1/1)

叶川遥这回高兴了。

他抬头仔细地打量着身旁的人。

从重逢到现在,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。

未等说话,沈翾先开了口。

“怎么瘦了,可是府里的饭菜不合胃口?”

叶川遥摇头:“想你。”

说完摸了摸沈翾脸颊的伤,心疼道:“你也瘦了。”

“又受了很多伤吗?”

沈翾握住他的手:“都是小伤,无妨。”

叶川遥轻叹一口气:“陵川这一仗还要打多久?”

沈翾想了想,沉声道:“北渊此次故意拖延,恐别有用心。”

“且七日前我已向朝廷请了粮草,却迟迟未有回应。”

“如此看来,季寒怕不只是与西夷勾结。”

叶川遥猜测着道:“难道他们是想故技重施?”

“我军粮草供应不足,北渊又不肯撤兵,若一直这样耗下去,总有粮草耗尽的一日。”

“到时北渊再强力攻城,陵川恐要失守。”

沈翾轻笑一声:“阿遥果然聪明过人。”

虽得了夸奖,可这会儿叶川遥却顾不上高兴。

他挪到床榻里侧,二人合衣躺下。

叶川遥靠在沈翾胸前,担忧地问:“那你打算如何,难道就一样一直耗下去吗?”

沈翾轻抚着他的发尾,漫不经心道:“季寒如今做了太子,却也不可能一手遮天。”

“粮草的事,三殿下和周印会想法子。至于北渊……”

“有些事,可不是他们想如何便如何的。”

翌日一早,沈翾带着叶川遥返回陵川。

三日后,沈翾率Jing锐五千,直袭北渊大营,重创北渊军,壹字军士气大增。

七日后,粮草到。

十五日后,壹字军全线进攻,以奇妙阵法将北渊大军逼退至七里之外。

一个月后,沈翾生擒北渊军将领,北渊退兵。

至此,这场持续两个月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。

陵川城得以保全,百姓彻夜欢歌。

一切事毕,沈翾带着几人返回京城。

只是暂未声张,一路隐秘而行。

途中下马休息,叶川遥跑到明烛身边,撞了撞他的肩,一脸兴味地问:“哎明烛,你跟南桑,你们俩……”

明烛没多想:“我们俩怎么了?”

叶川遥睨一眼不远处的南桑,压低嗓音问:“你俩是何关系?”

“我怎么瞧着,你们两个好像跟从前不大一样了呢……”

明烛呵呵笑了声,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几分:“我跟他能是什么关系,自然是好兄弟啊!”

“出生入死的好兄弟!”

“哦,”叶川遥拉着长声,意味深长地重复道,“好兄弟啊……”

“可我怎么觉得,不大像呢?”

若真的只是好兄弟,那脸红什么?

明烛抓着手里的水壶往口中猛灌了几口,忙道:“那个,该启程了,走吧!”

叶川遥笑笑,兀自上了马。

南桑和明烛并排走在前面。

南桑看向身旁之人,语气自然地问:“明烛,你的耳朵为何这么红?”

明烛抬手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热的耳垂,没好气道:“被风吹的!”

南桑笑笑:“冷吗,用不用给你加件外袍?”

“不用,好好骑你的马!”

叶川遥在身后看着他们二人,忍不住偷笑。

沈翾瞧他一眼,也跟着轻轻弯了弯唇角。

回到京城,沈翾径直入宫面圣。

孙太医日夜研究,皇帝的病情倒是有了几分起色。

虽昏睡的时候多,但好歹能认得人。

沈翾将季寒与西夷及北渊通敌的证据呈给皇帝,请皇帝废除季寒的太子之位,并依律处置。

皇帝虽并不情愿,但已有心无力,只好应下。

只向沈翾提了一个要求。

“留他一命。”

“寒儿是朕最疼爱的皇子,留他一命,他才不到十九啊……”

沈翾却只回了他一句:“陛下,他可曾留那些死去的将士们一命?”

皇帝闻言一愣,随即颓然地闭上眼。

他知道,自己保不住他了。

为防异动,沈翾进宫前已让明烛带人将整个六皇子府围了起来。

正欲出宫清剿,有侍卫前来禀报:“禀大将军,三……太子殿下,西南王正带兵朝京城而来!”

“这会儿已经到城门外了!”

季泽问:“多少人?”

“三万!”

“这一路的守军呢,为何放他入城?”

“是,是前太子下的诏书。”

殿中几人互相看看,气氛霎时紧张起来。

老太傅痛心疾首:“六殿下竟勾结西南王起兵谋反!”

“不忠不孝,糊涂啊!”

周印蹙眉:“西南王何时囤积了如此多兵力?”

沈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似乎并不意外。

镇定自若地朝季泽道:“臣出宫平叛,宫中就交给殿下。”

季泽躬身:“我等在此恭候大将军凯旋!”

沈翾出了宫,带兵径直往城门而去。

另一边,杨护军收到信号,也当即带兵前去平叛。

沈翾到城门时,叛军正与守城军缠斗。

西南王见到沈翾面露惊色,当即慌了神。

“你,你竟已回京了?”

沈翾端坐马上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冷声道:“西南王,束手就擒吧。”

西南王仰天大笑几声。

“既已到了这一步,降了也是死罪,还不如拼一次!”

“砍下沈翾人头者赏黄金万两!都给我冲!”

嘶吼惨叫声不绝于耳。

城门外一片混乱,不稍几时便血流成河。

西南王死于乱箭之下,叛军投降。

至此,季寒一党彻底没落。

长达多年的储位之争终于尘埃落定。

……

刑部大牢中,季寒靠坐在墙边,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上此刻一片死寂。

沈翾和季泽来到牢门前,垂眼看着他。

季寒抬眼,看向二人。

“你们还来做什么?”

季泽将手中的瓷瓶放在他身旁,淡声道:“六弟好生上路吧。”

季寒看了眼瓷瓶,忽地笑了声:“三哥的运气总是比我好一点。”

“明明就差一点,本王就成功了。”

季泽不为所动道:“你从小偏得父皇宠爱,本可以一世无忧,却恶事做尽。”

“如今一切皆是咎由自取,怨不得旁人。”

季寒哼笑一声,不想再争辩什么。

成王败寇,没什么好说的。

只是……

他看向沈翾,眼底shi了一片。

“让我再见阿遥一面。”

沈翾淡淡地看着他,看不出眼底的情绪。

冷声道:“他不想见你。”

“我要见他!”季寒大声道,“大将军,算我求你,让我见他最后一面……”

昔日高傲的皇子,如今却趴在别人脚边,看上去狼狈又可怜。

“他不会见你。”沈翾重复道。

“不过有句话,他让我带给你。”

季泽抬起头,眼里闪过亮光。

“什么话?”

沈翾一字一句道:“他说,他最后悔的事,便是那年随他父亲进宫,遇见你。”

他没什么情绪地说完,转身出了牢房,再未曾看身后人一眼。

只留季寒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,目光颓然地定在一处。

“六殿下,你为何在这里跪着?”

“父皇今日考我功课,我答得不好,母妃罚我在这里跪到天亮。”

“那这个桂花糕给你,还有这个蜜饯,可甜了!”

“你是谁?”

“我叫叶川遥,我父亲是卫国公,殿下叫我阿遥便好……”

梨花飘落,少年的笑脸如同春日暖阳,照进他Yin暗又chaoshi的心底。

从此,执念一生,便再无尽头。

他发誓要登上那个最高位,让这个人成为他一个人的。

到时,再无人会质疑,无人敢反对。

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错?

为何他们会越走越远……

叶哥哥,若有来世,你我还能……再遇见吗?

若我们都是平凡百姓,一切会不会不一样……

可惜,一切都已尘埃落定。

那样好看的笑容,终究再也见不到了……

季寒身死,季泽继任太子,整肃朝纲。

沈翾以养伤为由免了朝会,整日整夜地待在云水阁。

已是深秋,夜风透着阵阵凉意。

二人相依坐在院中,抬头望着朗朗皎月。

沈翾替叶川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。

单薄的脊背略显柔弱。

他不禁蹙眉道:“明日让厨房多做几道你爱吃的,好好补补。”

叶川遥笑笑:“我这几日已经吃得够多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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