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(1/1)

这一幕幕交迭在脑海里,最终在今日汇聚成眼前的青年。

良久,她唇角勾起,带着淡淡笑意,却无比郑重地问:

“不过,云樵。”

“你还要一直叫我‘沈姨’吗?”

话音落下,叶云樵的心脏猛然一震。

他怔怔地垂下眼睫,喉咙忽然有些发紧。

如果不是“沈姨”,那应该是……

空气安静,窗外有微风拂过,吹动纱帘,透进来的阳光极其柔和。

他一时间没有开口。

手指紧了又松,不知道该如何迈出这一步。

沈佩兰并不催促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她的姿态一如既往地端方持重,身为秦氏董事长的矜贵清和从未褪去。

可在这一刻,她眼底的等待,却前所未有的温柔。

她在等他自己决定。

她愿意等。

片刻后,叶云樵抬起头,迎着沈佩兰的目光,轻声唤了一句——

“妈妈。”

这一声很短,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光。

是他二十三年来未再说出口的称呼,是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拥有的亲情。

但从此以后,他不仅仅是秦知悯的爱人。

他也是沈佩兰的孩子。

“嗯。”沈佩兰应了一声,抬起手,手指轻柔地拂过叶云樵的鬓角,将那几缕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理到耳后。

她的动作自然,如同每一个母亲都会做的那样。

“我在。”她说。

不仅仅是现在,更是在未来的每一刻。

-

叶云樵和秦知悯出院后,拿到了程聿为等人的处理消息。

他看完文件上的内容,对秦知悯说:

“我想去一个地方。”

秦知悯知道他的目的地,没有多问,点了点头。

车辆驶入一条老旧街巷,停在一栋小楼前。

叶云樵推开车门,独自下车,站在楼下仰望片刻。

时间在这里沉淀出厚重的痕迹,褪色的墙壁上爬满藤蔓,窗台边的铁栏生锈,像是曾经有过热闹的光景,却又归于沉寂。

他收回目光,迈步走上台阶。

先到隔壁,轻轻敲了敲邻居阿婆的门。

没有人响应。

他等了片刻,确认阿婆不在家后,便将带来的牛nai、水果整齐地放在门口,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小纸条,写下几行字:

“阿婆,我是樵樵,回来时见您不在,于是将礼物放在门口。愿您身体健康,平安顺遂。”

字迹工整,落笔沉稳。

他将纸条压在牛nai盒下,确定不会被风吹走后,才重新回到那扇尘封已久的门前。

伸手,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,插入锁孔,轻轻一旋转。

门锁“咔哒”一声,应声而开。

叶云樵站在门口,静静地望了一会,这才抬步走进去,顺手将门带上。

他按下墙上的开关。

昏黄的灯光亮起,映照出屋内的陈设。

书桌、木椅、书架,枯萎的绿植,角落里摆放整齐的笔记本,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上次他来时的模样,只是因岁月的流逝,蒙上一层斑驳的陈旧感。

叶云樵挽起袖口,拿出一旁的扫帚和抹布,开始清理。

每一处角落,每一张桌椅,每一扇窗户,都被他恢复洁净。他用这种方式,替那个人重新整理他的世界。

终于,最后一抹灰尘被擦去。

一切,都回到了那个夏天的模样——

那个“叶云樵”还在时的模样。

直到此刻,叶云樵才拉开椅子,坐了下来。

他轻声开口,对某个看不见的人交代。

“程聿为的案子,已经正式进入了司法程序。”

经过警方调查,程聿为名下的大部分产业都涉及非法交易,包括但不限于文物走私、非法拍卖、暴力威胁等等。

除此之外,他还涉及多起暴力犯罪,直接或间接导致数人死亡,罪行罄竹难书。

“他将和杜荣、赵冕他们,一起接受法律的制裁。”

“还有叶正德……”提起这个名字,叶云樵停顿了一会,才继续说道,“那天,刘队在程聿为的据点中抓到了叶正德。”

“叶正德被程聿为欺骗,原本打算按照他的要求,利用自己的渠道,将部分文物转移到别处,结果被刘队当场抓获。”

“其实他在走私一事中涉足不多,他根本不清楚程聿为真正的计划,只是想着能从程聿为那里捞点好处,才被牵扯其中。”

可是贪念一旦种下,便终有一天会反噬自身。

“这次被捕,让他生意上的很多问题都被查了出来。”

偷税漏税,账目造假,非法买卖许可证。一桩桩,一件件,足以让他锒铛入狱,身败名裂。

但这一切,都不是最重要的。

“最关键的是,叶正德在审讯时坦白了一件事。”

叶云樵闭了闭眼,看着照片上“叶云樵”的灿烂笑容:

“你去淮山市祭拜祖父母的行程……”

“是他告诉杜荣的。”

空气沉寂了一瞬。

记忆的齿轮无声地倒转,拉回到那个遥远的夏日。

七月二十八日下午三点。

那天,阳光正好,树影斑驳,公路笔直地通向远方。

他本该只是去上香,完成对祖父母的祭奠,然后平安归来。

但命运偏偏骤然改轨。

车辆失控,方向盘猛然偏转,冲向护栏,刺耳的碰撞声响彻天际。

一切被迫终结。

他的生命戛然而止,时间永远停滞在了二十九岁。

而这个致命的时间、地点,甚至于路线,都是叶正德泄露出去的。他亲手将“叶云樵”的命运,推向了死亡的轨道。

叶云樵说着,抬起手,抚摸着照片上那人的眉眼,透过这层薄薄的介质,在隔世之中触碰逝去的灵魂。

“你的仇,我帮你报了。”

他终于查清了真相,让所有罪恶得到了清算。

说完这句话,叶云樵垂下眼帘,放下了压在心头已久的沉重枷锁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
这一切,终于结束了。

但他不会止步于此。

“接下来,我会和你一起继续走下去。”

“我会用余生去做文物保护的工作,把那些流落在外的文物带回家。”

他会替那个已经消逝的生命,去守护那些本该被守护的一切。

这不仅仅是替他,也同样是他自己的选择。

是他想要走的路,是他重来一生后,找到的新信仰。

时间一点点流逝,他说了很多,从他的过去,到穿越过后经历的事,再到他未来的打算,絮絮叨叨地,如同与一位旧友诉说。

他从未这样放松地倾诉过,没有任何掩饰,也没有任何顾虑。

他知道,对方不会响应。

但他依然愿意坐在这里,说给他听。

终于,窗外的月色攀上了高空。

叶云樵站起身,准备离开。

可就在他转身的剎那——

一张便利贴从书桌边缘飘落。

轻轻地,像是被风轻轻拂过,又像是耐心等待许久后,终于到了该落下的时刻。

叶云樵的脚步微顿,然后弯腰,将它捡了起来。

便利贴的边缘已经泛黄,显然是很久之前留下的。

上面只有两个字:

“再见。”

叶云樵愣了许久。

然后,轻轻笑了一下。

他握着那张纸,认真回应:

“再见。”

等叶云樵彻底康复后,又回到了博物馆上班。

尽管离开这里有些日子,博物馆却并没有太多改变,一如往昔。

讲解员趁着游客散去的间隙,匆匆扒拉几口盒饭;清洁阿姨一边拖地,一遍唠叨着又是谁在乱丢纸巾;宣教部的工作人员又在为新任务愁掉一大把头发。

这些画面都太寻常了,可也正是这些琐碎的日常,构成了最让叶云樵眷恋的烟火气息。

他一路跟同事们打过招呼,熟悉地穿过走廊,走到办公室门前。

今天倒是没看见冯哥和黄芮他们,莫非都出外勤去了?

正这样想着,他推开了门。

“砰!”

骤然炸开的礼花在他眼前绽放,五彩的纸屑纷纷扬扬地落下,带着热烈的喜悦,如碎金般洒满空气。

“叶哥!欢迎回来!”黄芮捧着空了的礼花筒,眉眼弯弯,笑得格外灿烂。

林良抬手推了推眼镜,尽力克制着唇角上扬的幅度:“回来了就好。”

“小叶啊,欢迎回家!”冯康平一边抖落肩膀上的礼花,一边兴奋地招呼道,“哎呀,瞧你这Jing神头,可比咱们上次去医院看你的时候好太多了。现在身体都好利索了吧?”

叶云樵走进去,笑着摇摇头:“谢谢大家的关心,没有大碍,已经好全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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